而这个答案,是从他们无比信赖的领袖陆君口中亲口证实的,陆君根本没有必要,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们。
压抑的沉默持续了数秒,最终还是唐舞麟嘶哑著声音,突兀地开口问道:
“陆哥……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个真相?”
他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激动:
“其实……其实你明明可以在这时候骗我说不是的。为什么……要告诉我?”
“在这方面,我没必要骗你。也骗不了你,血脉的感应做不得假。”
陆君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前方的神级战场上,双手沉稳地按在冰渊剑的剑柄上,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她確实是你的亲生姐姐。”
然后,在所有人凝重的注视下,陆君用一种平淡得语调,缓缓揭开了那属於神界的秘辛。
他將唐舞麟的身世,如何是神王唐三之子,神界如何遭遇金龙王的突袭,金龙王如何在殞落前將神核与怨念强行融入尚在襁褓的唐舞麟体內,唐三为何不得不將其封印並送入下界斗罗大陆以隔绝仙灵之气触发危机。
整个过程,陆君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贬低唐三的选择,只是客观地敘述了出来。
“所以,你明白了吗?”
陆君终於转过头,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对上了唐舞麟充满痛苦和迷茫的双眼。
“你,是神王唐三的亲生儿子。”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而接下来,我们要全力阻止、要將其打回神界的,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还有你的亲生姐姐。”
陆君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带著一种不容迴避的沉重:
“我知道,这个事情对你而言,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残酷。”
“但这件事,你迟早需要面对。”
“这个源於你血脉的难题,外人无法替你做出抉择,最终,只有你自己才能帮助你自己,找到答案。”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战场,声音淡漠却清晰地给出了最后的选择:
“你现在可以做出选择了。”
“一,帮助我们將唐三打回去,阻止他掌控整个斗罗大陆。”
“这意味著,你需要眼睁睁看著你的亲生父亲,试图毁掉这个你所熟悉的,承载著你成长记忆,让你和无数人感到美好与希望的斗罗大陆。”
“二,你选择站在你父亲那一边,帮助你父亲,还有你的姐姐,达成他们掌控整个斗罗大陆的目標。”
这个决定,对於年仅十几岁,一直生活在相对单纯环境中的唐舞麟来说,无疑残忍到了极致。
一边是赋予他生命,却无比陌生的至亲,一边是抚养他成人,给予他温暖与归属的养父母,以及与他並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还有他深深热爱著的这片土地。
一旁的帝玥不由得將黄金枪握得更紧,指节发白。
舞丝朵幽冷的眸子也眯了起来,利爪上寒光流转。
她们,已经做好了为陆君清除障碍的准备。
乐正宇龙尘等人也都看向了陆君,眼神复杂。
乐正宇忍不住低声道:
“陆君……这对舞麟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老大他,哎……”
谢邂急得抓耳挠腮,看向陆君。
“陆哥,就没有……就没有別的办法了吗?非得让老大做这种选择?”
陆君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唐舞麟用一种异常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
“陆哥,既然唐三是我的父亲,他还是唐门的创造者。”
“那么,我问你,几年前,唐门派人绑架我的爸妈唐孜然和琅玥……”
“这件事,唐三他知道吗?甚至,是不是他允许,或者说,就是他指使的?”
陆君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他选择了坦诚:
“几年前,潜伏在你体內的老唐,就是你父亲唐三分离出来的一部分神识,类似於一个分身。”
“当时我逼著你,让你亲口答应將他驱逐出去,之后我便將那道神识收取,化为了我的一部分力量来源。”
“这件事,触怒了他。之后,他便恼羞成怒地指挥唐门,绑走了唐孜然夫妇。”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你,让你迴转心意,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他才是你真正的亲生父亲,让你认清谁才是你的根。”
“所以。”陆君看著唐舞麟瞬间攥紧的拳头,肯定地说道,“他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很可能就是主谋。”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舞麟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愤怒,眼眶彻底红了。
“明明……明明我爸妈从小对我就很好!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儘可能的满足我……”
“儘管他们自己都不是强大的魂师,只是最普通的平民,可他们已经竭尽了他们的所有,將我抚养成人啊!”
他的情绪如洪水汹涌而出,对著陆君,更像是向著那冥冥中掌控他命运的父亲发出泣血般的控诉:
“我还记得,小时候在我觉醒武魂后,我那时候天真地发誓,说要成为斗罗大陆最强大的魂师。”
“可是现实呢?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我修炼到十级,需要融合魂灵的时候,我家……我家却根本拿不出足够的联邦幣,给我买一个像样的强大魂灵啊。”
“我不想让爸妈再为我承担那么大的压力,我选择自己出去,靠著锻造手艺打工赚钱,想靠自己攒钱买魂灵……”
“可是,攒了那么久,到最后,还是差一些,才能勉强买一个最普通的百年魂灵……我爸妈当时为了我,几乎是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想尽了所有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我凑够钱,就为了我能有一个不算太差的起点……”
“那个时候,我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在哪?唐门又在哪?他们给过我什么?”
“在我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是传灵塔的人出现了,他们说,对於有潜力的平民魂师,传灵塔有极大的扶持政策。”
“他们说看我只是蓝银草武魂,却能这么快修炼到十级,决定赞助我一个品质最优质,最適合我的百年魂灵,而且前期无需还债,只需要我后面报考他们的日月皇家魂师学院就行……”
唐舞麟的声音带著哭腔,充满了懊悔与痛苦:
“可我那时候……我那时候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居然选择了拒绝!”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內心中莫名其妙的十分厌恶传灵塔,觉得他们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简直就是个混蛋!”
“我爸妈当时都对我的行为感到极度不理解,他们又急又气……可最后,为了成全我那虚无縹緲的魂师梦,他们……他们居然拉下脸,去向传灵塔的工作人员苦苦恳求,求他们再给我一个机会……”
“在我爸妈几乎要下跪的哀求下,那个工作人员心软了,將事情上报……最终,传灵塔答应了,不过条件变成了我们一家之后需要打工赚钱,分期还给传灵塔购买那个百年魂灵的联邦幣。”
“甚至,他们连必须报考日月皇家魂师学院的条件都免了,只需要我们心里记得传灵塔的这份好就行……”
“现在想想这些……陆哥,我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
唐舞麟越说越激动,眼泪终於忍不住滑落脸颊。
“而且,当时我体內还有那个老唐,在我以后长大了,去天海城参加比赛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往陆哥你身上靠。”
“那时候,我就好像不是我自己!”
“我心里总是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根本不属於我自己的念头!”
“为此,我更是让我的爸妈跟著我受了多少苦,担了多少心?”
“他们好不容易,才一点一点,把欠传灵塔的债还清……结果却被唐门给绑架了!”
唐舞麟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著陆君,问出了那个压抑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疑问:
“陆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唐三给影响了?”
“他是不是……能隨时影响我的思想,我的选择?”
陆君看著情绪彻底崩溃的唐舞麟,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轻声道:
“他……作为神王,有的是手段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尤其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你……”
“那就没事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听到这个答案,唐舞麟猛地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打断了陆君的话。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明,甚至带著一种如释重负的决定。
“抚养我成人的,是唐孜然和琅玥,是我的爸妈,不是什么唐三。”
“在我人生最黑暗,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的爸妈,放下尊严为我求来的机会,不是唐三!”
“是一直以来,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默默站在我身后,用他们全部的爱和支持支撑著我的,是我的爸妈。他们含辛茹苦才將我养育成人,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我爸妈的付出,而不是那个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和痛苦的唐三!”
“一直以来给我製造问题,绑架我父母,试图操控我人生的,却是唐三!”
“在东海学院,我们过得好好的,是唐门的人忽然衝出来,打伤了舞老师,还试图將我们强行带走!”
“是我在日月皇家魂师学院努力修炼,生活逐渐走上正轨的时候,却收到了我爸妈被唐门绑架的噩耗!”
“他们给了我什么?除了这身带来无数麻烦的血脉和那些试图操控我思想的念头,他们还给过我什么?”
“而我爸妈,又给了我什么?!”
唐舞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泣血的厉喝,响彻整个山谷:
“我若是不为我那受尽苦难的爸妈出这一口恶气,我唐舞麟,对不起他们的养育之恩,我枉为人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唐舞麟身上爆发开来。
体內传承的土龙王龙魂的全部力量,在这一刻,就像是沉眠的火山骤然甦醒,金土色的气息,將他衬托得如同战神。
而他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
眨眼间,就衝破到了百级真神,然后三级神祇,二级神祇,一级神祇……神王!
土龙王龙魂的全部力量,似乎在此刻回应著唐舞麟的决心,將之前全部隱藏的力量都给使了出来。
唐舞麟的目光,不再有丝毫迷茫,只剩下熊熊燃烧战意,牢牢锁定了远处仍在与古月娜激战的唐舞桐,以及那天空中即將彻底降临,属於他亲生父亲的恐怖气息。
他用自己的选择,回应了陆君给出的难题,也回应了所有伙伴担忧的目光。
他,要向那高高在上,试图掌控自己人生的亲生父亲做出反抗!(本章完)